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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民当负建设之责
军政府宴请广东商界人士的演说①
(一九一八年二月二十二日)
今日得诸君惠临宴叙，非常欣幸。窃念军政府在粤设立，其职责在挽救民国。民国成立七年，中经帝制，转而复辟，民国已亡。是以有护法之师，起而挽救规计。自有军政府以来，逐渐发展，由西南渐至西北。最近陕、甘独立，四川平定，中原门户已为护法军势力之所及。若闽事得手，则江、浙收复自在意中。此后护法功成，当可决耳。但功成之后应如何整顿以谋建设，其责任当属之人民。以共和国为人民之国，非一二政治家之国也。革命党谋覆满清，其目的所在，欲使中国为世界最强之国、最富之国，又政治最良之国。此种目的，当合全国人民为之，乃可达到。
今之论者，每谓革命党有破坏之力，无建设之能，是未知建设之责任谁属耳。且自入民国，复多经变乱，一切政治尚未改良，使人民受此痛苦，更有谓不如满清者。诸君须知国家改革，其苦痛之大不可言喻。外国且勿论，中国明、清嬗代之际，杀戳之惨，吾祖宗尝此痛苦过于今日万倍。其时视人民如蚁、如奴隶耳，死即死，走即走，无可抵抗也。今吾粤受此痛苦，比前可谓大减，宁不能稍忍?国家改革，譬如拆旧屋，建新屋。旧屋既拆，而新屋猝未建成，工匠又复纷持意见，至令建筑延期，则屋中人即不免遭迁徙流离之苦，现在已去建设之期不远，忽转恨拆屋者之多事，又复欲人居旧屋，宁有是耶?以故上年虽发生复辟举动，护法即起，以与彼辈争持，目的之达将有日矣。
① 是日军政府设午宴招待商界、慈善界人士，到会百余人。宴会后由孙中山及军、政、商、善界代表发表演说。^
顾吾谓建设在民，其说何在?民国以民主正人民刁为主。中国人民前分四类，士、农、工、商是也。近世实为三类，以农、工、商皆有学问，盖士而农、而工、而商者，非此不足与世界相角胜。孔子言：“不在其位，不谋其政。”今诸君既脱出满清奴隶而为民国之民，在其位矣，又岂可放弃耶?
又中国人患在久安，其恨竟不能及远。无论何事，或委之天命，或委之气运。不知人类进化，有天然之进化，有人为之进化。国家进化由旧而新，由天然而人为，天命、气运皆人所造成耳。即如今日欧洲战争，吾国商业无不感受痛苦，无不委之天命与气运。然试观日本商业有受此痛苦否?不特无痛苦，且得以借此时机发展其商业。目下日商，从前富有万金，今变为百万。其银行前仅积存七八千万者，近至十余万万。以视我国商业，苦乐相去，何止霄壤?此无他，日有政府为之援助，其商人又均有学识、有眼光、有预备，故能乘此机会，以图发展耳。至中国旧日政府，向行奴视商民政策，既无学识，复无援助，故有机会不能起而乘之。其平日施行一切压抑商民之政治，一开口不曰奸商，即曰市侩，复因种种妨害商业之手段，至此虽欲商会之发达，安可得乎?
现世界各国，对于农、工、商约分三种：若中国，则妨害农、工、商者；若美，则保护农、工、商者；若德，则几为农、工、商之国矣，以故有大商业、大工厂皆由国家为之主持，为之管理，即国家亦含有农、工、商性质焉。此何以故?因此种大事业非一二人可能办到之故。
即如吾粤农家，向患水灾，谋筑一围以防止之，仍须有别围之防护。此非可赖一围之力者，势不得仗政府之力以助之。又如办铁矿，需本数千万，使政府不出为肩任，则一二人之力岂能胜此?目下欧战，铁价高至十数倍，且无可供用。吾国只汉阳铁厂年出铁不过十万吨。而一切未开铁矿不知凡几。坐令此天然物产，日日尚求助于人，长此不已，其何能了?现查关税人口表册报，每年在三万万之谱，其出口者不及二万万，是每年贡此一万万于外国矣。又入口货以洋布为大宗，吾国岂无土布，惟土贵洋贱，故争趋之。在昔闭关时代尚可自存，今恐未能耳。又吾粤实业未能发展，地方遇有非常事故，需用之急，倡议开赌。 开赌之害，夫人皆知，今为损失核算，若开赌者及赌者每日约百万人，其失业及销耗及赢输，共同损失每年当在五千万以上。若以此五千万共营一大事业，何业不成乎?今吾国民以有限之金钱，既消乏于外货，复没耗于赌博，不特为国家危险之事，实为人民最危险之事矣。
由是言之，诸君而欲免此危险，即不能不负一分政治之责任。现在护法已将达目的，以后建设仍须大家合力维持。军政府成立已及六月，其发展将及于全局。如将来尚有一二野心家破坏法纪，政府可以任之。其余一切建设，仍靠多数人民为之援助，此则兄弟所期望于诸君者。
据《孙中山提撕商民之演说——商民应负政治责任》，载一九一八年三月三日上海《民国日报》第六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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