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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决外交问题当取门户开放主义
在北京举行答礼会的演说①
(一九一二年九月五日)
鄙人此次北来，蒙各界诸君盛意欢迎，实甚感谢。今日特约诸君来此一谈。
鄙人此次到京，所见各界现象，十分满意。鄙人在南方时，不料北方有此奋发有为之气象。及至来京之后，与各界诸君接洽，始见北方程度之进步实出意外，且深信从此南北绝无界限，国内问题今日即为圆满解决。所可虑者，惟蒙藏尚不尽知共和真理，颇有反对之趋势。然此情事，实由于两情之不融洽，遇事隔阂。即在前清之时，因内地与蒙藏不通闻问，此等现象亦所不免；不过今日之事比以前较甚，一时不易解决。然此事虽为国内之问题，其实则皆关于外交之问题。今日欲解决此问题，非先解决外交问题不可。
我中华民国自成立以来，及今已有九月之久，尚未得各国正式之承认。此事之原因有二：
① 孙中山于是日下午在迎宾馆举行答谢茶话会，应邀到会有临时参议院议长及部分议员，国务院部分国务员、各界名流、报界代表共三百余人(一说五百余人)。^
一，由于“临时政府”字样为各国所不信任。在各国之解释“临时”二字，以为非稳固、永久的机关，乃一时假设的机关，将来有无变动尚不可知。故对于承认一节，亦多有迟迥顾虑之态度。当南京设立临时政府之时，鄙人初由海外归来，承南方同志委托，组织临时政府事宜。其时以革命尚未成立正功刁，若不亟行组织政府，与大局上非常危险。然此时皆谓南北尚未统一，组织政府本为一种临时之机关，故皆主张定为临时政府。鄙人虽知此事不妥，亦不便勉强。而当时主张此议之人，亦不料有今日外交上之问题。今我国内问题悉已大定，所困难者，惟此外交上之问题耳。临时政府已成立九月，此刻“临时”二字已不适用，鄙人主张及早取消“临时政府”字样，以免惹外人之疑虑，冀求早得各国之承认。即如前巴拿马革命政府成立一日，即首得美国之承认。盖美国深信巴拿马之新政府为稳固、永久之政府，并非一时假设之政府，故美国敢首先承认。今我民国因“临时政府”四字，受害非浅。
其二，即各国现在对我之态度皆取一致进行，未有一国肯于先犯众怒，故于承认一事皆迟迟不决。此中原因，盖以各国对于我国皆有种种权利之关系，如一国有单独之行动，即启各国之惊疑，必须各国同时承认，而一国不能先自承认，此亦最大之一原因也。故鄙人以为目前重大问题莫如外交。将欲解决此困难问题，非改变从前之闭关主义不可。
今人多以为外交问题无从解决，其实不然。我若改变闭关主义而为开放主义，各国对于我国种种之希望，必不能再肆其无理之要求。暹逻在前清之时，视之不如高丽、安南，人口仅有五百万，且为实正专刁制政体，较之我国从前时代殆有过之。然至今能保其独立国之资格，其领土如故，主权如故，无他，即用开放主义。使其国中之矿山、铁路皆准外人经营，不加以种种限制，因开放其小者而获保全其大者。即如俄国之制造厂、兵工厂，皆用英、美人为之。日本、意大利国，其关于制造事业亦多由英人主持。
今日为钢铁世界，欲立国于地球之上，非讲求制造不可。我国因排斥外人，不肯由外人办一工厂，而出重价以购他国之军器，其不合算亦甚矣。惟今日欲办一可用之兵工厂，其资本至少须一万万。现我国绝无此力可以筹此大款，仍必以借款为之。与其如此，何如与外人合办。由外人人股五千万，我国自出五千万。如准外人人股，外人因有希冀可图，绝非如雇佣之关系可比，于我必有利益，此无待言。鄙人主张用外人办理工商事业，乃订立一定之期限，届期由我收赎，并非利权永远落于他人之手。惟我国以卖路、卖矿皆为世所诟病，故于此事不敢主张。然鄙人敢保此事有利无害，日本行之已获大利，此又彰明较著者也。
即如①主张十年修二十万里之铁路，势不能不用外资，即开放主义。我国之受害，即因凡事自己不能办，又不准外人来办。然一旦外人向我政府要求，或以其政府之名义向我政府要求，我又无力拒绝，终久仍归外人之手。如满洲铁路全归日、俄之手，即此例也。但路权一失，主权领土必与俱尽，此大可为寒心。若因保全小事而失大事，何若保全大事而开放小事之愈也。
故今日欲救外交上之困难，惟有欢迎外资，一变向来闭关自守主义而为门户开放主义。此鄙人对于现在外交问题之意见，尚望诸君切实研究。
据《孙先生迎宾馆答礼会记》，载一九一二年九月十二日上海《民立报》第七页
① 此处删二衍字“张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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