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黄金在天上舞蹈,命令我歌唱 。”这是俄罗斯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的经典名句,但现在被余丛巧用于其主编出版的诗歌集的书名——《黄金在天上舞蹈——中山先锋诗十四家》,该书共收录了符马活、木知力、月牙儿、刘春潮、倮倮、陈光钵、乔明杰等十四位中山先锋诗人的优秀诗作。可谓是中山诗坛的一次先锋诗的展示,在广东诗歌界引起不小的波澜。诗人、中山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部长丘树宏在序言中指出,该书是中山先锋诗歌的首次列队亮相,也是中山新诗良好活跃氛围的见证,从某种意义上说,他们代表了中山年轻诗坛的一种方向和未来。诗人、广东省作协副主席杨克说:“更愿意把这群青年看成诗的现代性的践行者,一群‘在路上’的荜路蓝缕的梦游人。”
但从十四位诗人的诗作当中,我们很难寻找到通常意义上理解的先锋诗歌,但为何主编者会以先锋诗歌来标识这本诗歌集呢?他以何种新的诗歌文本展现中山的先锋诗人群像呢?他的出版初衷又是如何的?带着众多疑惑,记者采访了余丛。
余丛,中国“70后”代表诗人,现居中山的异乡人。他喜欢写诗,也出版了若干个人诗集。但这一次,他转身为一个编者,以另一个角度去审视中山诗歌圈,在喧哗与骚动中寻找那些发自内心的声音,把它们收集在 《黄金在天上舞蹈——中山先锋诗十四家》中。
“先锋”只是一个名义
记者:是什么促使你出版这本诗歌集的?为何要用这“先锋诗”这个提法?你对先锋诗歌的概念又是如何理解的?
余丛:这不是一部突发奇想、刻意而为的诗歌合集,而是多年来我的一个持续不断的想法,只是时机的成熟让它显得水到渠成。尽管之前,就有人建议我来编一本朋友们的诗选,但我一直都不想承担这样的事,与其做编辑,我更喜欢创作。然而,就在新年放假的那段日子,我突然有了一股冲动。然后,就是约稿、编选,交给出版社,没想到三个月后,我便完成了这项工作。与初衷相差不远,因为都是趣味相近的朋友,诗歌的整体质量还是比较满意的。
我的初衷是一个问号:中山诗人的真实水平究竟如何?虽然当前的中山诗歌创作环境更为宽松,也愈发活跃,但我认为,活跃并非诗歌的常态。诗人也需要有耐得住寂寞的一面。近年来,中山诗歌备受人们的关注,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写诗的行列,这虽是件好事,但也会出现泥沙俱下的现象。在诗坛冷清之时,人们反而更具辨别能力。嘈杂喧哗之际,坏诗也多了起来,反倒易令人生疑。在此良莠不齐之际,那些热爱诗歌的“读者们”,倘若不幸从媒体上读到一首不怎么样的诗歌,怎能不兴致大失?我希望《黄金在天上舞蹈》能为他们提供另一种阅读的可能,那是贴近心灵的诗意。
然而,正如中山市诗歌学会会长李容焕所评论,这本标榜“先锋”的诗集只是“以先锋的名义”,吹响了一次集结号。它也可看作是对“三只眼诗歌部落”的延续。如果说,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我和符马活、乔明杰等人在中山发起的“三只眼诗歌部落”,所积极推崇的“先锋诗歌”写作尚不被大众所接受,那么,十多年后的今天,“先锋”已不再是最“潮”的符号。
严格来说,诗歌本身并无先锋概念。先锋只是一种方向,是他们对自身写作的要求。这十四名诗人中,有已被贴上“先锋”符号的“三只眼诗歌部落”的元老,也有选择“先锋”方向的自觉写作者,如木知力、倮倮,以及尚不算“先锋”,但却是贴近心灵写作、比较纯粹的写作者。同时,在“先锋”的队列里,本书还推出徐林、阿鲁两位“80后”的诗人,应是“先锋”的接力棒。月牙儿与二二这两位女诗人的出现,或许宣告了“先锋”与性别无关。
值得注意的是,这十四位诗人中没有一个是土生土长的中山人。或许,正是因为这一点“距离”,他们没有囿于“本土”的圈子中。即使在小地方,我们也要做严肃的诗人,做一个独立的诗人,而非仅仅做“中山诗人”。
写诗,应是发自内心的写作
记者:“先锋”所指的方向是诗人的内心。翻阅这十四名诗人的作品,尽管有的在语言运用上尚不足以为 “先锋”,却能呈现出真实的自我?
余丛:诗歌是语言的艺术,它的形态是多元的。我一直认为,诗是源自个人的心灵体验。那些把写作当作一门功课的人可能反而写不好。发自内心的写作需要好的文笔,但好的文笔不一定能表达内心。很多人都以自己的表达方式书写“自我”,但有时候,你在他们的诗中却找不到他的自我,因为他的那个自我已经弄丢了。然而,现代人的情感世界与内心变化愈发复杂,这增加了诗歌的创作难度,也促使其相应的诗歌形式发生变化。当然,为个性而个性也是不可取的,外在的形式终究是为内在的诗歌本质服务,没有心灵的写作始终是可疑的。
诗是诗人的心灵之物,无法避免灵感和激情的支撑,当离开青春期写作之后,大多数时候还需要等待,而非想写就写、信手拈来。扪心自问,诗人本身并无骄傲可言,还常常被看作怪异、不食人间烟火的化身,但面对写诗时,我们终究不能当作儿戏,毕竟是一门用语言接通心灵的手艺。
“这仅是一个开始”
记者:对于收编入选的诗人,你对他们日后的诗歌之路有什么期望?
余丛:其实在中山,能够入选本书的也许不仅仅这十四位诗人,但该书的出版,无疑是中山先锋诗歌的第一次亮相,它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集体行为。它的呈现,让著名诗人杨克也“着实大吃一惊”,在他印象中,中山写诗的年轻一代与广东其他城市相比,前些年总体势力相对较弱,可这次只觉“突然间一夜新雨,诗人齐刷刷就像野地里冒出一茬春笋,满眼翠绿。”然而,这仅是一个开始。这十四位中山先锋诗人能走多远?如今尚不得而知。在编书过程中,我一直保留着一份警醒和担心,比如对初写诗的人来说,因为入选了本书,便以为自己成了一名诗人,常常以诗人自居而懈怠了写作,反而他的诗歌之路会走不了太远,因为他的心态没有端正。我希望,本书编选的这十四位诗人都能在自己的诗歌道路上继续前行,我不愿意看到哪位为了生存,背叛了原来的道路,更甚之,将写作与世俗意义上的名利联系在一起。
记者手记
采访中,余丛向我们提及了他的同年代出生的诗人朋友--朵渔与育邦。“他们比我更纯净。”在《写给朵渔的一首诗》中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:这些年,被生活的真相所困/他不逾规矩,越轨/他不愤怒,却/更像一个清醒的革命者/写诗造句。控诉屈辱/置身于现实,他要/冒犯黑暗,“为无名山增高一米”。
“黄金在天上舞蹈”告一段落,作为“推手”余丛又回到写手的方向。“每个人都应当回到写作上来。”他说:“现在还不是我们了以自慰的时候。”他说,与全省相比,这些成绩还不算什么,中山诗人不应只囿于本土的小圈子中,作者们还需要自我提升。“假如未来没有写出更好的诗歌,那么出书是没有意义的。希望下一次,他们能够以更好的作品亮相于全国视野范围内。”
链接:先锋诗歌
所谓先锋诗歌就是少数前卫诗人的写作形式和写作倾向。先锋诗歌是具有超前意识的、来自生命本体的诗歌写作形式、彻底反传统的极端写作行为,如此超前的写作内容与形式的总和笼统地指称为先锋诗歌。--杨春光
来源:中山商报 2009-09-06 记者:廖薇、黄廉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