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山人在上海:香山“侠客”陈公哲与精武传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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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山人在上海:香山“侠客”陈公哲与精武传奇

    江湖上似乎没有他的传说。陈公哲,1890年出生于上海,祖籍中山,父亲曾供职于英人的耶松船厂,后经营"粤瑞祥"五金行,在上海广东会馆颇有威望。有如此家境,陈公哲10岁开始进入正规现代书馆学习,后曾就读于复旦大学,师从章太炎学习书法和小学(西汉时称"文字学"为"小学",唐宋以后又称"小学"为字学。),师从名师学习绘画、音乐、英文、法文、化学、京剧、摄影、逻辑等,其业师过百人,并在各个领域均有造诣。
    直到1961年,古稀之年的陈公哲走完他传奇的一生,悠然合上他人生的答卷。
    观其一生,陈公哲虽轻财好义,具一身"侠客行状",但他与平常"武林中人"尤有不同。有中西结合的教育背景,又使他习得时人难有的科学精神。正是因他摒弃对武术的迷信,对精武精神进行科学阐释,才使得精武会和精武精神影响一个时代,至今看来,其现代意义不减当年。
    这种科学精神也使他在各个领域亦均有造诣:他发明过电报码、摄影器材,并获得专利;他曾在自家的房间设置化学实验室,搞过实验,并写过《测光捷径》等科学著述;他开创过第一家邮购机构,建设过化学实验室,尝试过做空中飞人;他也曾靠个人财力及友人资助,参加香港沿岸考古发掘,直到晚年亦怡然自乐……
    但精武会对于陈公哲来说,更多是其实现社会理想的一个渠道。1957年,陈公哲回大陆观摩武术表演,得到贺龙元帅的接见,并对中国体育发展提出建议,这或是他的社会理想中,冒出的最后火花。

一代英雄昙花一现

    1909 年冬的一个傍晚,上海四川北路。寒风已吹散了法国梧桐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,身着长衫的小辫男人,金发碧眼的“洋鬼子”,都朝着一个叫作阿波罗影戏院的地方涌去。只有在这儿,人声鼎沸消磨了冬日的萧瑟。
    喝彩声、口哨声,也嘈杂着女人的尖叫声,一位满脸横肉的西洋大力士,举起了重量足以吓破小辫儿男人胆的杠铃。这位大力士开始得意忘形,指着这帮小辫子男人的鼻子扬言,要与这帮“东亚病夫”较量。
    这位口出狂言的西洋大力士名叫奥皮音。虽为匹夫之言,但此话一出,立刻通过媒体传遍了上海滩,引起沪上爱国义士极大愤慨。
    上海彼时,在同盟会会员“鼓捣”下,群众爱国热情有如干柴烈火。与奥皮音一比高低,成为诸多爱国人士的同一呼声。同盟会骨干、后为蒋介石拜把兄弟的陈其美,进步人士农劲荪、陈铁生、陈公哲等人,以及当时已名震津门的河北拳师霍元甲。
    传说中的英雄与现实对比总让人叹息。据称霍元甲在津门立足,曾在码头当过装卸工,后遇农劲荪才有固定栖身之地。曾留学日本的农劲荪,时常给霍元甲讲述古今中外历史上仁人志士的故事,霍元甲已由一介“莽夫”向有节有义的爱国青年转变。
    接到农劲荪的邀请函,霍元甲爽快应约并即刻起身南下。但奥皮音对中国擂台打斗“手脚并用、若有死伤、各安天命”等“不讲规则的规则”,异常心虚。开始定于当年12月下旬比武的日期,因奥皮音托词回国,又相约第二年春比武。此后,比武之事,终以奥皮音不战而遁了结。
    为霍元甲南下比武张罗的各路人马皆在商场滚打,熟知舆论力量,便借此机会在沪上媒体大做文章,霍元甲从此威名大振。当时,革命的火种已在全国燃烧,陈其美等便提出了一个高瞻远瞩的想法,让霍元甲为革命培养出一批既有强健体魄,又有军事技能的人才,创办精武体操会。1910年7月7日,精武体操会在上海闸北王家宅正式成立。14岁开始学南拳,15岁参加健身球社,自称深知中国武术之可贵的陈公哲,成为精武体操会的第一批学员。
    沪上“暴得大名”,也为霍元甲埋下祸根。霍元甲吓退奥皮音,尤其引起了日本人的嫉妒。据称他们从日本专门挑选了10多名柔道高手来到上海,专为挑战霍元甲。在日本人的一再要求下,霍元甲前往日本技击馆,切磋武艺。
    陈公哲所著的 《精武会50年》寥寥数语,记下了这段令后世武术迷无限神往的一幕:“(在日技击馆)日方图袭元甲,元甲反袭日方……(元甲)乘势一推,竟跌日人于天阶中,不幸断其右手,虽无心伤害,终不免于不悦。”从此霍元甲与日本人结下仇怨。
    此后不久,一位日本人到霍元甲的住处兜售“仁丹药”,称能治“咯血病”,霍元甲信以为真,但服下之后病情却加重,终不治身亡。从南下比武到命丧歹人之手,霍元甲在上海只呆了6个月,一代精武英雄却如昙花一现。

陈家虎子重振精武

    霍元甲遇害,精武会一时陷入萧条,时人形容如“破落之古刹”。但陈公哲等一批中坚学员没有就此放弃,料理完霍元甲后事,开始商议重振精武大计。
    1911年3月,在陈公哲等人张罗下,以年租金200元大洋,租下了当时万国商团中国义勇队旧址 (今上海民德路南端跨铁路至浙江北路附近一带),成为第二会所。租金由陈公哲、姚蟾伯(陈公哲、卢炜昌、姚蟾伯被时人称之为“精武三友”)两人平摊。
    此时陈公哲刚及弱冠,正准备以陈家“掌门人”的身份,接管父业。这位“富二代”,在香山父辈们商业视野的熏陶下,此后生意做得相当顺溜。他不仅守住了家业,还趁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中国带来的 “商业中兴”,将父亲的“粤瑞祥”扩张到了汉口等沿江城市,一年数万两白银收入囊中。
    收入愈丰,愈加激发了陈公哲的侠义心肠。1915年6月的一次精武晨操之后,意气风发的陈公哲,登台向众精武会员宣布:明日即可搬进一个崭新的精武会所,地点在提篮桥,倍开尔路73号 (今上海惠民路)。会员听后莫不诧异,以为这位年轻人正与他们开一个“国际玩笑”。
    但这的确不是一个玩笑。时年25岁的陈公哲,正在履行他为精武会立下的“行而后言”的行事准则。从1913年继承父业的陈公哲,悄悄将在倍开尔路的私人地产前半段捐出,并与人共同出资,历时一年盖起了新精武会所。
    新会所盖起来了,社会为之轰动。此时,陈公哲还有新的计划。1916年,他向钱庄融资3万银元,买下倍开尔路地段边上的一块共计6亩的空地,用时3个月,建起了一个宏伟的精武公园。当时,因外滩公园曾有“华人与狗不得入内”的牌匾,华人敢怒却不敢理直气壮的应对。精武公园建成后,精武人士即向外宣称:“凡属人类苟能守文明通则者,咸准入园游玩。”实对当时帝国主义行径反戈一击。
    据称,起初陈公哲的行事遭到他父亲反对。这位父亲曾管理过有2000余员工的耶松船厂,思想却停留在“旧社会”,一向认为在彼多事之秋,不宜当“好事之徒”。但随着精武会不断壮大,社会好评如潮,亲戚朋友都称“陈家有虎子”,耳濡目染,这位老人也受到了感化。
    就在精武会成立10周年之际,陈公哲的父亲欣然同意将倍开尔路的4层私人洋房捐出,作为“中央精武”办公之地,老俩口则徙往苏州,而陈公哲则迁往四川路,过起了“蜗居”的日子。

体育救国唤醒国魂

    因循往事,今人重访精武发源地--上海王家宅,除了能凝神凭悼一代宗师外,已找不到任何旧迹。
    倍开尔路(今惠民路)熙攘的小摊小贩,让人联想起旧上海滩的喧嚣,但他们或从未追问,这块土地上曾有多少轰轰烈烈隐没滚滚历史烟尘,多让人倍感时移世易。
    经历日军的蹂躏和多年内乱,以及建国后的城市改造,上海精武会遗址中,只有位于四川北路福德里弄的第一分会保留下来。而今,一幢名为“精武大厦”的现代化高楼耸立在四川北路和东宝兴路口,这里曾是原上海精武总会和第一分会的旧址。
    从大厦旁的一条小巷进入,一幢老式红砖民房映入眼帘。这里原为上海精武会第一分会的会员宿舍,如今已改成精武纪念馆。走进纪念馆,除了反映着精武足迹的老照片外,陈公哲在精武10周年所释的“精武精神”,其科学态度更让人深思。
    这是陈公哲在精武10年写给《精武本纪》的一篇文章。“体育精进则躯干健,而道德日以高尚;脑力充而智识日以开通,体育也而德育智育道德寓焉矣。”从文章内容可见,这位“武林”中人,思想更走在了时代的前列——他完全摒弃了即便现代人都无法避免的对于武术的迷信,将体育、德育、智育融为一体,“惟精惟一,乃武乃文”是为精武圭帛。
    为实现这一办会理念,精武会从迁入王家宅新址起,精武会已着手扩充学科,改良形式。那时起,会员活动已不仅是武术,范围逐渐扩展至音乐、绘画、书法、国医、伤科、急救、狩猎、兵操、演讲等活动,而且陈公哲还为精武会员,制定了一套遵循于现代伦理的行事准则,名为“精武式”。精武会实则成为一个国民素质教育的民间团体,其影响超越一个时代。
    除有热切而时新的理想外,在办会之初,年仅20岁的陈公哲便显示出他高超的政治智慧。精武体操会迁入王家宅新址后,陈公哲即召集中坚会员讨论,将精武体操会更名精武体育会,其理由是,希望用武术发展国民体育,更重要的则是“转移观感”,避嫌于晚清政府,因“拳匪之乱(义和团)刚止,恐当局有所误会”。
    精武会后来的发展亦尽量与任何政治势力和党派分清界限,虽精武初衷是为革命培养人才。辛亥革命之后,孙中山等对精武会关注甚密,曾数次邀请陈参加政治工作,但均遭拒绝。他在《精武会50年》对此作出解释:若一旦参加政治,各处分会易遭地方不同派系之官厅禁阻,所以洁会自好,非不赞成革命……先生(孙中山)向革命一途迈进,余则向体育一途建设……相得而益彰。
    据传精武公园建成后,陈公哲将其夫人卢雪英女士的遗饰金器30两熔铸于铜,铸成一黄钟悬于园中,取意 “黄钟若不毁弃,瓦缶焉教雷鸣”,以此“唤醒国魂”,见出陈公哲体育救国的心路历程。孙中山“虽分道而行,岂非同为中国谋福乎?”的说法,可谓对陈公哲最好评价。

精武精神远播海外

    1911年秋,一场别开生面的运动大会在上海举行,观众席上千的上海市民,为这种新鲜的比赛方式所吸引。这就是精武会举行的第一次运动会。
    这次运动会是精武会一次最好的宣介方式。由于陈公哲这样的精武会主事者,都有新式企业管理理念,精武会并不遵守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的古训,而是通过书籍出版、摄影,甚至以影片记录精武的事迹,组成精武旅行团等方式,将精武精神宣扬到全国各地。这些先进的宣传方式,很快让精武会员发展至全国。
    当时美国实业考察团来到中国,在其报告中写道,上海唯一可纪之事,便是中国精武体育会的拳术和团体操,称其“用以训练个人,可以收搏击防卫之效。用以训练警察或军队,亦足为冲锋陷阵时之巧妙机能”。.
    1920年8月17日,由陈公哲,罗啸敖、陈士超、叶书田、黎惠生5人,组成“五特使”访问团,访问南洋。本次南洋之行达73天,期间陈公哲等人在南洋开办演讲会、传授武术、举行赈灾活动。此后,马来西亚,新加坡各地精武体育会逐渐成立。1922年,越南西贡与印尼的爪哇、泗水,雅加达等地精武会亦分别成立。精武精神,从此远播海外。
    随着国内营商环境恶化,陈公哲等“精武三友”生意逐渐困顿,从南洋归来不久,陈公哲便退出精武。虽卢炜昌等人继续主事,但时局变幻,精武会发展不再顺风顺水。1953年,陈公哲还曾在香港自任精武总裁、访南洋各地,但并未产生特别影响。而今,空手道、健身房、羽球馆,都进了“精武门”。
    1990年,上海精武体育总会发起每两年一届的精武国际武术邀请赛,以图重建精武声威。第十届比赛将回到上海,并在今年7月7日——精武会成立100周年之际隆重开幕。上海精武体育馆馆长沈龚兴对此非常期待,他说,精武100周年,恰逢世博会召开,这样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。 

来源:中山日报 2010-03-17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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